深圳:中小手机设计公司“沃土”

笔者的一位朋友，年初倒闭的著名手机设计公司——中电赛龙(深圳)公司的项目经理，最近又跳槽了，这已经是他这一年内的第2次跳槽。前一次是伴随中电赛龙的倒闭，他追随一位高层在科技园深南花园另起炉灶，成立了一家小设计公司，干了没有半年，又有另外一个仅有十几号人的设计公司以2万元的月薪挖他，他迅速办理了离职手续，加入到新的公司，开始新的职业旅程。
这样的故事在深圳手机设计行业每天都在上演，不断有倒闭的设计公司，也不断有新成立的设计公司，人才成为手机设计行业的香饽饽，月薪2万元的经理满目皆是。

“深圳手机产业最强的是设计”

至今没人能说得清楚深圳到底存在多少家公司，原因就是开张关张、起起落落的公司实在太多。
在福田区政府给《中国电子报》记者的一份材料中，有一段文字这样表示：“一位权威业内资深人士透露，单单福田区至少有五百家各类设计公司”，不过也有人认为现存的手机设计公司可能没有这么多，但深圳市整体的手机设计公司超过三四百家是肯定的。这其中，有的是自己在芯片平台上独立进行方案研发的公司，但更多是学习、研究、拷贝成熟板子的所谓“抄板”公司。“在深圳，真正的独立手机设计公司可能不超过100家。”深圳市经纬科技有限公司总裁李海林这样告诉《中国电子报》记者。他是我国手机界的资深人士，最早曾在原电子工业部电子7所参与我国第一部手机的自主研发，后来在康佳负责手机研发。2002年，他“下海”自己组建了手机设计公司经纬科技。现在，经纬科技有280多人的研发队伍，可以说是深圳最大的手机设计公司。
真实的数据统计已毫无意义，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藏”在深圳各大高楼的设计公司已经成为手机产业链主要的产品输出源，并汇聚成一股重要的力量，左右着中国甚至全球手机行业的发展。“深圳手机产业中最发达的实际上是设计力量”接受《中国电子报》独家采访的深圳市科技和信息局陆健副局长这样表示。
在深圳，科技园和车公庙天安数码城是手机设计公司最集中的地方。在享有“中国硅谷”之美誉的深圳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科技园)，仅记者粗略观察，就有不下五六十家设计公司，包括行业内著名的设计企业：经纬科技、西可通信、鼎智通讯、隆宇世纪都坐落于此。同时，手机设计公司的上游供应商，例如台湾联发科技、中星微、安凯等有名的IC制造商技术支持中心也都设在此，以便更好地服务于设计公司。

三大因素成就深圳设计实力

深圳设计产业何以能成为手机产业链的“最大优势”？从记者观察看来，以下几个方面构成了深圳手机设计行业的特殊优势。
首先，手机研发公司起源于深圳，国内第一批手机设计公司来自深圳。从最初的中国电子收购飞利浦研发中心(后分离成立中电赛龙)开始，深圳已经成为国内手机设计公司的大本营。
手机设计行业内部有种说法，设计公司做得最好的，都来自于“中兴系”和“康佳系”。而追溯很多手机设计公司领导人的发家史，就会发现他们均和中兴、康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次，深圳有手机研发的土壤。深圳向来是高科技创新人才的聚集地，因此保持有强大的人才优势，一些老牌的手机研发企业又为手机设计行业不断培养出大量人才。同时，深圳政府对创新科技的大力扶持，使众多手机研发中心得到健康发展。
最后，深圳手机设计产业形成强大势力的最大原因，在于深圳及珠三角的资源优势，包括下游整机企业旺盛的需求和上游配套企业的集中供货和服务能力。近水楼台先得月，深圳手机设计公司在寻找下游客户，也在寻求优势器件或IC企业的技术支持方面具有独特的地域优势，这是其他地区不具有的。
有鉴于此，很多外地的设计公司，也纷纷选择在深圳设立分公司，包括龙旗、SIMCOM等企业尽管总部不在深圳，但客户资源大部分都在深圳，这使他们不得不选择在深圳设立相应的技术支持中心。

手机设计也有“深圳特色”

目前深圳手机设计行业形态千奇百怪，总体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规模较大的，占市场份额较高的公司。前面所提的经纬科技就属于这类公司，这类公司在深圳仅有几家，人数规模在100-300人之间，而且人员相对稳定。
第二类是规模较小，灵活机动作坊式操作的设计公司。前文提到的笔者的朋友就在此类公司，人数少的仅十余人，多的也不过近百，人员流动较大。这类公司在深圳估计有上百甚至数百家。
第三类是纯粹的所谓“抄板”公司。以“抄袭”一些销量较成熟的手机产品为生，这类公司规模更小，主要给手机集散市场供货。在人员规模上这类公司可能只有几个人或者十余人，人员倒是相对稳定，只是公司的经营并不稳定，干一阵歇一阵，经营十分随意。
考察深圳的手机设计产业，记者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全国绝大多数的手机设计公司在深圳，但深圳却没有超大型的手机设计公司，业内知名的上千研发人员以上规模的设计公司、上市的设计公司，如德信无线、龙旗、SIMCOM都在北京或上海。“深圳的手机公司，100个研发人员以上的就算大规模了。”李海林表示。这位手机技术圈的资深人士将这种独特的现象总结为：“深圳特色的设计产业”。他认为大公司在北京、上海是设计业的常态，而深圳的设计企业受深圳特有的产业环境影响，具有典型的深圳特色，不以大称雄，唯以利为重。
深圳手机设计企业规模不大的原因归结起来有五个方面：
第一，我国手机设计公司聚集在北京、上海、深圳三地。在深圳，由于产业资源多，导致很多企业做到一定规模就面临人员分化。小公司林立，很多公司常常高薪挖人，设计公司越衍生越多。而在上海和北京，由于资源相对集中和稀少，需要用规模优势来补缺，所以逐渐形成大的设计公司，而且人员相对稳定。
第二，上游供应商推出“Turkey Solution”(一站式解决方案)的模式，将设立研发公司的门槛急剧拉低，几个人的团队就能承担一个项目的开发，似乎人人都能当老板，在深圳浓厚的创业氛围下，新成立的公司越来越多。
第三，三码、五码手机的崛起为小型设计公司提供了生存的沃土。黑手机已经成为手机行业不可忽视的现象，而黑手机的背后技术力量就是这些灵活机动的小型设计公司。
第四，曾经规模相当的设计公司，后来陆续获得了手机牌照，变成品牌企业的一个研发部门，规模手机公司变得越来越少。
最后，这一现象也与深圳人的价值观和产业氛围有关，深圳人大多讲求实际效益，深圳的手机产业讲求“短、平、快”，两个因素共同作用，使得企业谨慎对待人员的急剧扩张，力求通过精干的团队保持高度的灵活。
当然，从目前开来，多大规模才是手机设计公司应有的业态尚难定论。2007年，北京、上海的各大设计公司均在裁员，倒是深圳的手机设计公司，数百人规模的企业也没传出裁员的信息，再小规模的企业倒闭了也不为人知，显得相对平静。

记者感言

“抄板”设计公司生存空间将缩小

今年手机设计阵营负面消息不断，中电赛龙倒闭关门，德信大幅裁员并出现持续亏损，SIMCOM也传出裁员信息，以至于很多人发出了手机设计这一产业形态的“消亡论”。但奇怪的是，记者走访的深圳各中小设计公司，今年反而“活得相当滋润”，业绩不断创新高。这一现象值得深思。
李海林认为，造成这一结果的最根本原因是，手机产业链下游的产业特征对上游产业带来了巨大的影响。“设计公司的生存环境决定了手机设计公司不能再以规模论英雄，手机设计公司规模维持在300人以下应该是最优配置。”李海林认为。从他多年涉足手机设计产业的情况看来，手机设计已经进入一个“高技术、低利润”的阶段。“我们原来百余人的研发规模创造的利润和现在200多人的相差不大，利润都已经被产业摊薄了，现在的利润很难支撑大规模的员工。”
以经纬科技为例，今年有望突破500万片主板的销售额，在公司规模始终维持在300人以下的水平，人均销售量能达到近2万片，这是很多大型设计公司所不能达到的。“现在下游企业选方案的最大标准是价格，在价格差不多的基础上，才会选质量相对有保证的。即便是大公司的方案，也很难以卖到前几年的好价格。”一位方案销售人员告诉记者。
当然同时，再小规模的手机设计也可能面临洗牌和转型。手机行业不断的洗牌将波及手机设计行业，大型手机设计公司的变动会对小型企业产生冲击。
“竞争是残酷的，谁也不知道未来。”那位两次跳槽的朋友说。而笔者认为，未来虽然有很多不确定性，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随着市场的不断规范，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获得手机牌照，为三码五码机提供方案的“抄板”公司的生存空间将越来越小，这些公司市场洞察能力很强，届时便会自己转行，深圳手机设计产业的持续将净化。手机设计行业的洗牌将使整个行业趋于健康，强者越强，弱者趋弱，洗牌的过程注定很多公司会“倒下”，市场竞争的最终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以少部分胜利者“统治市场”，大部分失败者“战死沙场”告终。笔者相信，“二八法则”同样适用于这个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