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信境外诈骗已成产业链：租6000万豪宅打电话

昨天上午9点，随着47名电信诈骗嫌疑人被上海警方押解回沪，上海近年来跨境打击电信诈骗规模最大、摧毁团伙最多的一次行动完美收官，嫌疑人设在印尼的电话诈骗平台几乎被一扫而空。此次行动后，从印尼打往国内的诈骗电话近期几乎趋近于零。

多条诈骗线索指向印尼

今年7月，上海警方先后接到多起电信诈骗报案，犯罪团伙通过获取电商客户资料后，“一线话务员”冒充客服工作人员，利用网络电话从境外拨打客户电话，谎称被害人某网站账户被误设成批发商账户，需要每月扣费500元，然后告知银行卡客服会联系被害人取消扣款。之后“二线话务员”通过改号软件拨打显示号码为“02195555”的上海招商银行客服电话，指导被害人通过手机银行进行操作，名为“取消扣款”，实为转账汇款，给市民造成巨大损失。

警方通过梳理发现，今年7月份以来接报的、由印尼发起主叫的45000余条电话数据，发现453名疑似电信诈骗被害人，通过逐一走访，从中发现13条指向印尼具体方位的重大线索。其中，多条线索指向了“某网站客服”。

9月下旬，公安部刑侦局获悉：在印尼境内发现数个向中国境内实施电信诈骗的窝点。在公安部刑侦局的统一指挥下，经中国驻印尼使馆协调，上海市公安局于10月8日派出工作组赶赴印尼，与北京、广东、台湾等地警方联手，通过与印尼警方的执法合作，在印尼开展“清扫行动”。

上海警方在印尼警方协助下，在泗水、井里汶等城市锁定了多个犯罪团伙窝点。10月20日，在公安部五局的指导、协调下，在印尼当地警方的配合下，上海警方在印尼泗水市捣毁一处电信诈骗窝点，抓获犯罪嫌疑人32名（其中台湾籍6名，大陆籍26名），初步查证涉及浦东、松江、黄浦等分局的4起电信诈骗案件。同期，北京警方赴印尼工作专班抓获大陆籍犯罪嫌疑人20名。

租6000万豪宅躲避警方

印尼泗水市中心驱车向西5公里，是一片别墅林立的富人区。警方的车在一幢淡黄色的别墅前停下，该别墅占地600多平方米，价值近6000万元人民币，每年租金折合人民币近15万元。

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二支队副支队长韦健介绍，别墅共四层，装有电梯。底楼客厅200多平方米，客厅后面连着5间卧室、4个卫生间、2个厨房和2个阳台，阳台外是一个巨大的露天泳池。不过由于常年疏于打理，泳池已经荒废。别墅二楼、三楼房间被改造成了“话务员”宿舍，整个别墅内的上下铺不下上百张，最大的一间“宿舍”里摆了40多张床，而行李和被褥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四楼是“工作室”，七八张办公桌上摆放着电话和伪装用的键盘，哒哒的敲击声是为了使电话那端的被害人相信“客服”正在记录信息。话术单和客户信息摆放在桌头，方便查阅。为了不被外界干扰，同时不被外人发现，每个工作房间的墙壁上都贴满了隔音棉。

别墅餐厅内有四个硕大的电饭煲，“这里包吃包住，你一旦进来了，就不允许私自外出。”韦健说，电信诈骗团伙之所以不惜血本租赁这样的豪宅，就是为了逃避当地警方的关注。

10月20日凌晨，当上海警方冲入三处别墅窝点时，沉睡中的47名电信诈骗犯罪嫌疑人被一举抓获。

招募“话务员”跨境作案

此次上海警方押解回沪的47名犯罪嫌疑人中，男性34人，女性13人。犯罪嫌疑人籍贯主要来自福建、广西和湖南等地。从学历情况来看，以初中及高中文化为主，有低龄化犯罪趋势。

韦健表示，目前在国内高薪招募“话务员”、再赴境外窝点实施电信诈骗已经形成产业链。“这些嫌疑人被从各地招聘后，在深圳统一办理出国签证，乘坐同一航班出境。为了不让警方发现他们真正的目的地，他们每次都选择从香港中转，再入境印尼。抵达印尼后，‘话务员’直接统一前往窝点，经过短期培训后上岗。所有人一旦来了，护照、现金被没收、不允许使用任何通信工具，每天由管理员发放固定零花钱，防止逃跑。”

32岁的“话务员”黄文，来自台湾高雄，因为债台高筑，在朋友引荐下，他来到印尼“做客服”，月薪5万新台币。10月16日黄文抵达雅加达机场，4天后，他就被抓获。

黄文说，在印尼的4天，他没有去过任何地方。一下飞机就被专人接进别墅。到了别墅后，黄文拿到了一张话术单，开始照着打电话，工作时间是8:00-17:00，中午休息一次吃饭，一天打200多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成功。我认识一个叫小白的，骗成功过。”

除了上班，“话务员”还要定期开会。黄文说：“‘二线’、‘三线’听我们打电话的录音，指导我们哪里说的不好，下次改进。”据悉，“二线”、“三线”就是资深“话务员”，一般是“一线”冒充客服骗取被害人信任后，再转给“二线”、“三线”冒充的“公安”、“检察院”工作人员。

黄文说，因为他始终未能行骗成功，所以每天压力都很大，“连续几天完不成任务，就有可能被开除。”

经审查，嫌疑人作案时假冒中国联通、中国电信、上海银行、工商银行等通讯、金融单位工作人员，以宽带欠费、银行账户涉嫌犯罪等为名实施诈骗。专案组发现，该团伙还曾假冒上海市公安局松江分局和北京通州分局实施诈骗。

电信诈骗发案态势日趋严峻

“现在骗子都把窝点设在境外，特别是东南亚国家。据统计，从境外打入中国的诈骗电话中，印尼占了近1/5。”韦健介绍，这次行动过后，从印尼打回国内的电信诈骗电话大幅下降，几乎为零。

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二支队支队长姜伟良表示，通过技术手段对既有线索进行梳理，结合境外警方的线索反馈，主动出击，对电信诈骗团伙分工中与涉案嫌疑人最直接联系的“电话组”窝点实施定点精确打击，摧毁诈骗团伙的境外工作平台，减少他们继续为祸的可能性，今后将成为警方打击此类犯罪的重要模式。

警方侦办模式转变的背后，与电信诈骗案件日趋严峻的发案态势分不开。据统计，今年1-9月，上海公安机关共破获电信诈骗案件3922起，同比上升57.4%%；追缴、冻结赃款、赃物共计3035万元，同比上升53.5%%。

同样是1-9月，全市电信诈骗既遂案件高达11403起，同比上升51.9%%； 造成群众损失5.87亿元，同比上升53.3%%。这其中，跨国电信诈骗案件是主要案件类型，尤其是境外犯罪嫌疑人利用改号软件，假冒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知名电商客服、银行客服等作案手段实施的诈骗案件，约占总接报数的三成，涉案金额超过总案值的六成。